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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4章 笑得真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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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在。

這是在霍以驍身上很少會有的狀況。

今生還好些,上輩子尤其是。

血緣和與之不相符的身份,帶給霍以驍的,一直都是落差和別扭。

哪怕最初時霍以驍不以為意,但日子久了,周圍人的應對都是明明白白的。

真心換真心。

在皇家之中,這句話顯得天真又可笑。

因此,即便霍以驍能應付那些人際關系,在起伏不平、坑坑窪窪的局勢裏尋找落腳之處,他的狀況也一直都是緊繃著。

沒有放松,何談自在。

雖是信任和親近霍太妃,但常寧宮中宮女、內侍那麽多,霍以驍與霍太妃相處,很多時候,也無法隨心所欲。

從前,也只有在他們夫妻的小院子裏,與溫宴、黑檀兒一塊的時候,霍以驍才能自在些。

溫宴心疼那樣的霍以驍。

只是當時的局面,並非靠她就能改變,再是心疼,也是無力。

今生,溫宴做了不同的選擇,顯然,也帶來了與眾不同的改變。

霍以暄還活著,雖說他忙著備考,整日和他的經義策論打交道,但他還在,就是極大的安慰了。

霍以驍與徐其潤的關系也不錯,能讓驍爺如此自在的說話,可見其中信任。

溫宴是希望霍以驍能多些好友的。

人,總得放松下來。

一直緊繃著,不是好事。

看著溫宴進了宅門,霍以驍放下簾子。

馬車重新起步,回西花胡同去。

霍以驍靠著車廂,想著溫宴的話。

溫宴說的是“自在”。

霍以驍半垂著眼睛。

他聽溫宴說過夢中狀況,那些他不曾經歷,但他了解自己,那樣的處境之中,自己最後會是什麽性子,一想就能知道。

尤其是,霍以暄不在了。

少了暄仔,人生得少多少樂趣?

“去德揚樓。”霍以驍擡聲交代車把式。

車把式自不問緣由,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,馬車轉了彎。

德揚樓是城裏叫得上名號的酒肆,生意興隆,生意能做到三更天才歇。

這會兒過去,已經是踩著點了。

也是霍以驍運氣,店裏還剩半只燒雞。

暄仔最喜這個,說是油香四溢,皮脆肉嫩,熱有熱的風味,冷了也有冷的美妙。

車把式買好了雞,店家拿油紙包裹好,看著快閉店了,又包了些下酒菜,半賣半送。

霍以驍去了霍家。

這個時辰回來,把門房上的嚇了一跳,趕緊迎了人進去。

霍以驍讓他們不用麻煩,自己往裏走。

這幾年,他不喜住漱玉宮,很多時候,都住霍家。

但那基本都是趕早。

若是太晚了,各處都歇下了,他要麽悄悄翻墻,要麽在西花胡同將就將就,總歸是不願意把門房、廚房等處都吵醒。

再是頂著霍家子弟的名號,再想真真正正的當霍家人,他總歸是“外人”。

跟溫子甫、溫子覽兄弟那樣,吃醉了酒,大晚上發酒瘋鬧得整家人都圍一塊……

那樣的熱鬧,是屬於“自家人”的。

霍以驍一直都是這麽想,也都是這麽做。

可溫宴的話,讓他忽然意識到,這也許是他自己在“見外”。

就如在臨安時,霍懷定與他說的那樣,他與霍家,原就是一體的。

霍懷定偶爾會唉聲嘆氣,大抵也是因為想擰他,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。

霍以驍“見外”了,霍懷定就真的管也不好管,若真是血脈相連的伯父與侄兒,又是父母早亡、自幼就拉扯大的侄兒,又何須如此。

今晚上,霍以驍想當一回自家人。

門房醒了,廚房也醒了,趕緊給兩位爺溫酒。

霍以暄念了一整夜的書,原想歇下了,聞著燒雞的味兒,整個人都清醒過來,趕緊在桌邊坐下了。

“可惜就半只。”霍以暄嘆道。

霍以驍嗤了聲:“快三更了,能買到半只已經算運氣了。”

“也是,”霍以暄頷首,抿了口酒,“你今兒倒是好興致。”

兄弟兩人,你一搭我一搭的說話,大半是霍以暄絮絮文章惱人,霍以驍聽上一段給一點兒回應,氣氛極其融洽。

霍家兄弟們的書房都是緊挨著的。

行三的霍以呈被燒雞勾了魂,趿著鞋子、散著頭發過來,撈到了一塊胸肉。

“以谙呢?”霍以暄問道。

霍以呈道:“二哥但凡睡下,打雷都不醒,你還不知道他?”

霍以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:“也是。”

霍以驍沒有說話,給三人都添了酒。

小時候,他們兄弟幾個都處得很好,不止是暄仔,霍以呈和霍以谙亦很照顧他。

直到,流言四起,童年時的融洽關系就這麽崩住了。

倒不是排斥他,而是別扭,彼此都不知道怎麽處了,一如霍以驍和朱桓一般,像是少了油的木關節,一動就吱吱呀呀。

這會兒,許是霍以呈沒有睡醒,端起酒盞抿了一口,又去撚花生米了。

如此一來,又有個大大咧咧的暄仔,倒是沒有尷尬了。

一壺酒,也不多,三兄弟分下來,更是沒有幾口,烤雞半點兒不剩,下酒菜也清了個幹凈,這才各自散了。

一覺歇到天明。

霍以驍要去衙門,自不能久睡,到點了就起身。

霍以暄也起了,在院子裏一面活動身子骨,一面搖頭晃腦,見了霍以驍,朝他笑了笑。

“笑得真傻。”霍以驍點評了一句。

傻得還挺精神。

霍以驍到宮門外時,朱桓正好出宮門。

恰逢官員們下朝,宮門外人員不少,三三兩兩的往各自的衙門去。

見了朱桓和霍以驍,遙遙拱手行禮。

霍以驍在人群中看到了方啟川。

方大人行禮之後就離開了,他沒有給霍以驍多餘的目光,仿若是昨兒他沒有往西花胡同求救一般。

霍以驍倒是看了方啟川兩眼。

是了,若如溫宴夢中的那般,暄仔的死固然是朱晟謀劃,但何嘗不是方啟川給朱晟的投名狀呢?

今生,方啟川積極跳水,不願跟朱晟一條船待著,他想積極地上霍以驍的船。

背在身後的手指撚了撚。

霍以驍想,他是可以拉方啟川一把,但他,也需得收一份投名狀。

朱桓和霍以驍到了戶部衙門,桌上,擺了不少要翻看的文書。

霍以驍抿了抿唇,他記得,前幾天他看過一份太常寺去歲預算的文書。

他這兩天,倒是可以多翻翻與太常寺相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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